干燥综合征（Sjögren’s syndrome，SS）是一种常见的自身免疫系统疾病，主要影响外分泌腺体，尤其是唾液腺和泪腺。干燥综合征属于全球性疾病，是继风湿性关节炎后最常见的结缔组织疾病，其发病率为0.3%~3%，男女比例为1︰9。国内人群的发病率为0.29%~0.77%。干燥综合征虽然不影响女性患者的生育能力，但其与妊娠之间相互影响，影响胎儿生长发育，增加自然流产率和早产率。在一定的条件下，干燥综合征能增加胎儿先天性房室传导阻滞和新生儿狼疮综合征的发生。

目前发病机制尚不清楚，但免疫紊乱在该病发病机制中起着重要作用。免疫遗传研究显示：人类白细胞抗原（HLA），尤其是Ⅱ类HLA与SS密切相关。发病可能与多种自身抗原（抗SSA，抗SSB）和外来抗原（如EB病毒、人类免疫缺陷病毒、疱疹病毒、丙肝病毒等）及性激素（雌激素）等有关。SS患者的唾液腺活检证实：腺体被大量淋巴细胞浸润，浸润的淋巴细胞与腺泡、腺管上皮间相互作用，产生多种细胞因子，导致进一步的T、B淋巴细胞克隆增殖和组织器官的免疫损伤。

1.干燥综合征对妊娠的影响

（1）干燥综合征对母体的影响：

有研究发现，干燥综合征患者的月经周期延长，但生育能力与正常女性基本相同。文献还报道，若干燥综合征患者有血清学异常（抗磷脂抗体、抗红细胞抗体、狼疮抗凝物等阳性），孕妇自然流产的发生率增加。Elliott等应用美国全国住院患者的数据，对1999—2014年间分娩的妇女进行了回顾性队列研究，比较有和没有SS孕妇的母婴结局，结果发现患有SS妇女的子痫前期风险较高，胎膜早破、早产、剖宫产和静脉血栓栓塞事件明显增加。更有报道发现患有干燥综合征等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孕妇妊娠期高血压、产前出血和严重合并症（如：呼吸衰竭、脑血管出血、休克和心搏骤停）的发生率明显更高。且妊娠期间皮质激素维持量的患者，更易出现妊娠期高血压及妊娠期糖尿病，应积极控制血压和血糖。

（2）干燥综合征对胎儿的影响：

妊娠合并SS患者的胎盘可作为靶器官受到免疫损害，造成胎盘功能障碍，从而对妊娠产生影响。SS影响新生儿的发育，导致胎儿生长受限，新生儿出现低出生体重。Hussein等研究发现，pSS母亲的新生儿平均体重（3 010g）明显低于对照组（3 458g），正常分娩频率低于对照组（56% vs. 83%）。患有pSS的患者的妊娠期比没有pSS的患者更短，早产发生率更高。此外，国内的研究也表明干燥综合征妊娠患者早产发生率及低比重胎儿的比例明显高于健康对照组。

母体的ANA、抗SSA和抗SSB抗体等IgG能通过胎盘进入胎儿体内，对胎儿的生长产生影响。抗SSA和抗SSB抗体是胎儿先天性心脏传导阻滞、新生儿狼疮综合征、新生儿血友病的致病因素。一项前瞻性研究表明，若孕妇血清中存在抗SSA，则新生儿先天性心脏传导阻滞的发病率为2%，复发的风险为15%~20%。同样Haga等研究了58例患有SS的患者，其中2例患者的新生儿合并有先天性心脏传导阻滞，发生率为3.04%。这是因为抗SSA能在孕期通过胎盘传给胎儿，损害胎儿的心脏传导系统，引起完全性房室传导阻滞，患儿的死亡率为30%。抗SSA型IgG抗体已被证实能够阻断房室传导和胎儿心脏细胞L钙通道的内流，其还与非完全性先天性心脏传导阻滞新生儿的Q-T间期延长有关；人体心脏肌球蛋白β重链可被抗SSB自身抗体所识别，在胎儿的关键发育期，母体的自身抗体通过胎盘可以识别胎儿的心肌抗原，引起补体结合、炎症及随后的与先天性心脏传导阻滞有关的病理改变。

新生儿狼疮综合征是一种罕见的疾病，表现为皮肤损害、先天性心脏房室传导阻滞、血液系统异常和肝脏损害。主要是由于抗SSA和抗SSB所致。一般认为母体抗SSA抗体在胎儿体内存在1~6个月后消失，所以皮肤型新生儿狼疮有一定的自限性，但若抗体造成了新生儿心肌的损伤则难以恢复。

2.妊娠对干燥综合征的影响

妊娠对干燥综合征的影响至今尚未定论，怀孕和母体免疫功能之间存在非常复杂的关系，免疫功能可能受到抑制、激活和调节。研究认为约30%的干燥综合征患者会因妊娠使病情加重。Feist报道1例干燥综合征妇女的抗SSA和抗SSB抗体水平，在两次妊娠过程中均升高，而在流产和产后下降，这可能是妊娠影响干燥综合征的一种表现。国内有报道，1例多系统功能损害患者怀孕至24周龄时，病情加重，只有终止妊娠才能控制病情，说明妊娠可能会加重病情。国内还报道过妊娠期间由于血液高凝，1例原发性干燥综合征患者发生静脉血栓栓塞，而深静脉血栓的形成促使发生肺栓塞。妊娠期间，胎儿肝细胞可以通过胎盘，持续存在于母体血液循环中达数十年。这些微嵌合状态的细胞在靶组织中可能转变为分化的细胞，成为自身免疫病的攻击靶，或成为激发自身免疫病的激发因素，这种微嵌合状态的细胞可能在干燥综合征的发病机制中发挥一定的作用。也有研究认为妊娠不影响干燥综合征的病情，意大利针对109例干燥综合征妊娠患者的研究显示，此疾病在大多数患者孕期能保持相对的稳定性。但也有报道显示，原发性干燥综合征患者在分娩后会出现轻度的疾病复发。

常规化验包括血、尿、便常规；肝肾功能、血糖、电解质、血沉、C反应蛋白、补体等。此外，应依据患者的症状和器官受累情况进行其他相应的辅助检查。

1.免疫学检查

患者常有多种自身抗体升高，抗核抗体阳性者占90%，以抗可溶性酸性核蛋白SSA和SSB抗体的阳性率最高，分别为75%和52%，其中抗SSB抗体的特异性最高，仅出现于SS和SLE患者中。类风湿因子阳性者见于60%的患者。高球蛋白血症是本病的特点之一，50%的患者白蛋白减少和多株峰型球蛋白增高，三种主要免疫球蛋白皆可升高，以IgG最明显，亦可有IgA和IgM升高，但较少见，程度也较轻。国外有学者建议将IgG水平升高作为判断SS活动性的指标。

2.泪腺功能检查

包括：Schirmer实验、泪膜破碎实验（BUT实验）、角膜染色指数。

3.唾液腺功能检查

包括：唾液流率测定、腮腺造影、唾液腺放射性核素扫描、下唇腺黏膜病理。其中下唇腺黏膜病理明确淋巴细胞浸润是诊断本病的一种敏感而特异的方法。

干燥综合征是一种慢性疾病，临床表现各种各样，大部分患者预后良好。目前干燥综合征尚无根治的方法，主要是采取措施改善症状，控制和延缓因免疫反应引起的组织器官损害的进展，预防继发性感染。

1.孕期一般对症治疗

口干燥者应保持口腔清洁，勤漱口，可给予柠檬酸溶液及柠檬汁漱口，以刺激唾液的分泌功能和代替部分唾液。避免服用减少唾液分泌的药物，如阿托品和第一代抗组胺药物等；避免使用降低泪液分泌的制剂，如利尿剂、抗高血压药和抗抑郁药等；使用人造泪液滴眼；皮肤干燥者避免使用碱性肥皂，合并皮损者予以清创换药、抗生素预防感染；呼吸道护理；非甾体抗炎药治疗肌肉、关节痛；纠正低钾血症等。

2.药物治疗

（1）泼尼松：

对SS无脏器损害者，泼尼松0.5mg/（kg·d）（最大剂量≤40mg/d）维持4周，继以规律减量（-2.5g/周，至10mg/d）维持。对于有合并血小板减少及肾脏损害的患者，可给予中等剂量糖皮质激素治疗，注意规律减量，重症患者可给予大剂量激素冲击治疗。泼尼松在通过胎盘时，被11β-脱氢酶作用，通过胎盘量很少，对胎儿副作用少。

（2）地塞米松：

目前认为在孕期对明确的先天性心脏传导阻滞胎儿进行地塞米松治疗是有意义的。Theander等报道了1例原发性干燥综合征患者，抗SSA和SSB抗体阳性，孕19周发现其胎儿心动过缓，伴有Ⅱ度房室传导阻滞。2天后开始对母亲进行地塞米松治疗（4mg/d），胎儿心率逐渐改善，地塞米松治疗6周后恢复正常。Yamada等报道，1例胎儿有完全性房室传导阻滞的患者，应用泼尼松和地塞米松治疗后，胎儿心率明显好转，另1例不完全房室传导阻滞的患者同样治疗后2︰1阻滞转为3︰2传导阻滞及正常窦性心律。故认为，对明确新生儿会发生先天性心脏传导阻滞的高危妊娠妇女，地塞米松是安全的治疗方式。孕期治疗时首选地塞米松，因为地塞米松可通过胎盘。

（3）免疫抑制剂：

妊娠期可考虑使用的免疫抑制剂包括羟氯喹、柳氮磺吡啶、硫唑嘌呤、环孢素等。羟氯喹是妊娠期可安全选择的药物之一。柳氮磺吡啶会导致叶酸缺乏，故使用柳氮磺吡啶的同时应补充叶酸（5mg/d），妊娠期间口服柳氮磺吡啶的每日剂量不应超过2g。妊娠期间使用每日1.5~2.0mg/kg的硫唑嘌呤是相对安全的。妊娠期可使用最低有效剂量的环孢素，综合目前文献表明，妊娠期使用小剂量环孢素（<300mg/d）未发现有明显胎儿致畸性，对子代生长发育的随访亦未发现明显异常。妊娠期禁用的免疫抑制剂包括甲氨蝶呤、环磷酰胺、吗替麦考酚酯等。

（4）其他的治疗方法还包括：

丙种球蛋白，血浆置换，CD20单抗治疗，TNF-α拮抗类生物制剂等。

3.妊娠期母体的监测

对于合并SS的孕妇，定期进行产前检查，注意血压、体重、宫高、腹围的变化，定期复查孕产妇的实验室指标：如血常规、血沉、抗体水平、C反应蛋白，补体水平，以反映疾病的活动程度。

4.妊娠期胎儿的监测

加强胎儿监测，注意胎儿是否有胎儿生长受限、胎儿窘迫、胎儿心脏传导阻滞等。妊娠早期B型超声确定胎龄及胚胎情况；妊娠中期监测胎儿生长，注意胎心音听诊，定期完善多普勒超声心动图检查，了解胎儿心脏传导阻滞及心脏受损情况。妊娠晚期，每周进行NST试验，及时发现异常，为适时终止妊娠作好准备。

5.终止妊娠时机和方式

妊娠合并SS孕产妇，孕期病情控制稳定，除产科指征及胎儿因素外，一般可以至足月经阴道分娩。若同时合并子痫前期、心包炎、肺栓塞、肺动脉高压、严重的胎儿生长受限和胎儿严重心脏传导阻滞时需要适时剖宫产终止妊娠。

总之，干燥综合征患者在病情得到控制，处于稳定状态、各项免疫指标正常或者抗体滴度处于最低水平、未服用药物或者服用药物影响最小并能做到孕期严密随诊时，可以考虑妊娠。妊娠期间需要产科医师、风湿病学专家和儿科医师进行多学科共同管理，监测疾病及胎儿情况，根据不同孕产妇的情况进行个性化的用药指导，以保证母儿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