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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期的阻塞型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
案例诊断
老年期的阻塞型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
案例介绍

Z先生,68岁,汉族,北京人,退休。近3年来情绪低落,忧虑,兴趣活动减少,伴入睡困难和夜眠质量差。

精神障碍家族史阴性。既往史:1997年左右发现血压高,最高可达180/110 mmHg,近来服用苯磺酸氨氯地平片5mg/d联合奥美沙坦酯片20mg/d降压,血压控制不平稳,近年来常感头晕头胀,晨起曾测血压最高达200/110mmHg;2014年发现前列腺增生,近来夜尿多,每晚起夜3~4次。否认药物食物过敏史。个人史:胞2行1,生长发育正常;适龄上学,学习成绩中等,高中文化,毕业后到北京某工厂上班,工作成绩突出,后被提拔做管理工作直到退休;28岁结婚,婚后夫妻感情好,育1子,配偶及儿子体健。病前性格外向开朗,朋友多,交际能力好;爱好足球,游泳。否认烟酒嗜好,否认其他精神活性物质滥用史。

Z先生于2016年11月无明显诱因出现心情低落,感到疲乏无力。对退休后喜欢的踢球和游泳失去兴趣,以前喜欢的电视节目也不看了。变得不爱出门,说话也变少。总担心各种事情,如孙女的生长发育、自己的健康,觉得自己身体不如从前,突然什么都不会做了,感觉记忆力变差。偶感坐立不安、心烦手抖。2018年8月首次就诊于笔者所在医院门诊,诊断“抑郁焦虑状态”,先后予舍曲林片、米氮平片、艾司西酞普兰片、度洛西汀肠溶片、曲唑酮等治疗(具体不详),因担心药物不良反应所以服药不规律,病情时好时坏。好转时情绪改善明显,但睡眠仍较差。近半年病情加重,情绪低落伴焦虑,担心的事情多,怀疑自己得了代谢性疾病、恶性肿瘤等;反复就诊检查,检查结果阴性,但仍比较担心。发病以来,睡眠差,每晚起夜3~4次,眠浅易醒,早醒,早晨四五点醒来就不能再睡。食欲差,每天只吃2顿饭,食不知味。近半年体重下降约10kg。于2019年7月底首次于笔者所在医院住院治疗。曾有自杀观念,否认自杀行为。否认冲动伤人行为。否认既往持续性心情高涨、精力旺盛、活动增多等躁狂表现。

(一)躯体及神经系统检查

意识清晰,生命体征平稳。BMI为29kg/m2。心肺腹及神经系统查体未见明显阳性体征。

(二)精神检查

意识清晰,定向力完整。接触略显被动,查体合作。主动言语少,语速偏慢,语音低沉。有问能答,对答切题。未查及明显的幻觉、妄想等表现。情绪焦虑伴抑郁,情感反应协调,表情愁苦。愉快感缺失,自诉已经没有什么能让自己高兴的事儿,承认自己还会担心得了重病。兴趣减退,自诉“现在电视不想看了,不想出门,也不想说话,做什么事情都没兴趣”。精力体力下降,自诉“比以前体力差,白天疲乏、没力气”。承认自信心降低、悲观,自罪自责表现。意志行为减退。自知力部分存在。否认既往情感高涨、精力体力旺盛、挥霍、活动增多等表现。

(三)辅助检查

血、尿、便常规正常,贫血三项、甲状腺功能正常。生化全项:血糖(GLU)6.36mmol/L,余大致正常。乙肝、丙肝、梅毒、HIV相关检测阴性。心电图示右室传导延迟。胸片正常。红外热成像及血流图示波谱基本正常。腹部彩超提示前列腺增生并钙化,双肾囊肿。MMSE评分30分,MOCA评分29分。

(四)诊断

1.不伴精神病性症状的重度抑郁发作

2.高血压病

3.前列腺增生

(五)治疗经过

入院第1周,主要以度洛西汀肠溶胶囊60mg/d,曲唑酮片75mg/d,氯硝西泮片1mg/d治疗;续外院降压方案(见既往史),血压控制平稳。患者食欲基本恢复,睡眠仍是突出的问题。白天头晕、头胀痛。情绪改善不明显。考虑患者的助眠治疗效果欠佳,且又是高龄男性,病前体型肥胖,高血压病20余年,存在较多阻塞型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OSAS)的危险因素。于是向患者老伴再次采集病史,发现他近年来夜间睡觉时大声打鼾,有时会突然出现呼吸暂停,过后又是很大的鼾声。随即行睡眠呼吸监测,监测中发现:①睡眠分期:入睡潜伏期(12.5分钟)正常;入睡后清醒总时间为43.5分钟,清醒次数为8次,睡眠连续性差,睡眠效率90.0%尚可;总睡眠时间为503.5分。其睡眠结构:1期、2期睡眠比例增多,3期睡眠缺失,REM期睡眠比例减少。②呼吸及相关事件:在整夜睡眠中,41.6%以上时间处于仰卧位,AHI为32.5次/h,其中阻塞型呼吸暂停256次,低通气17次,中枢性呼吸暂停0次,混合性呼吸暂停0次,相关的氧减指数为31.6次,最低和平均血氧饱和度分别为75%和93%;微觉醒指数达3.6次/h,多与呼吸异常事件有关;打鼾指数0次/h。③整夜睡眠中单次腿动共22次,腿动指数2.6次/h,周期性 腿动为0次,周期性腿动指数为0次/h。报告提示睡眠连续性差,睡眠结构欠合理,支持重度阻塞型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

医生将氯硝西泮逐渐减停,增加米氮平片至30mg/d,佐匹克隆片7.5mg/d,维持度洛西汀肠溶胶囊60mg/d、曲唑酮片50mg/d及降压等其他内科治疗。在请睡眠科医生评估后,开始使用呼吸机治疗。

入院第3周,患者夜间睡眠时间增加,AHI:0.7次/h。起夜次数减少,醒后能再入睡,偶有早醒。头晕较前缓解。情绪明显改善,偶心烦,但片刻后自行缓解。喜欢与家人谈论感兴趣的话题。自觉体力有所恢复,活动量逐步增加。但血压仍波动较大,最高170/100mmHg,于是更换苯磺酸氨氯地平片为硝苯地平控释片30mg/d降压;继续减量至度洛西汀肠溶胶囊至30mg/d,加量至米氮平片45mg/d;维持曲唑酮片50mg/d、佐匹克隆片7.5mg每晚1次治疗;维持降压、呼吸机等治疗。住院四周后出院,血压偶有波动,在心内科门诊随访治疗,定期门诊复诊,患者服药规律,病情总体控制平稳,睡眠、情绪状态等大致恢复至病前状态。

案例分析

睡眠的生理功能到底是怎样的,其实我们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能够十分肯定的是,睡眠对个体的生理和心理功能至关重要,对老年人更是如此。

接诊老年患者的时候,我们常常听见老人家说这样的话:“医生,你只要让我睡好了,什么焦虑、什么抑郁,就都没有了”。受过良好训练的精神科医生往往会对此暗暗“嗤之以鼻”,因为他们坚信,睡眠差是焦虑和抑郁的副产品,而非病因。

多年前,精神科的老前辈,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的许又新教授在给住院医师讲授《牛津精神病学》时,对其中一段话“老年人不是睡得少,而是睡得差”赞赏有加。他拿自己做例子:过了50岁,白天打盹的次数多了,夜里醒的次数多了。然后,他特别强调:催眠药是必要的。

随着年龄增加而伴随的睡眠变差,既有生理原因,也有病理原因。好在睡眠障碍是精神障碍中,为数不多可以采用客观监测指标的疾病,多导睡眠图(polysomnography,PSG)可以完整记录睡眠时相、肌肉运动、心律等,多次睡眠潜伏期试验(multiple sleep latency test)可以考察患者白天的嗜睡状况,而体动记录仪(actigraphy)则能长程记录患者的睡眠觉醒状态。如果对社区老人进行相关指标测评的话,存在各类睡眠障碍的老年人应该不在少数。可惜大多数老年人都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睡眠变差的现实,主动因睡眠问题作为第一主诉就诊的,通常都伴有情绪障碍。

这里有两个问题想做较为深入的探讨。第一是对于OSAS的老年患者,是否应该接受经鼻持续气道正压呼吸(continuous positive airway pressure,CPAP)治疗?在老年精神科乃至整个老年医学中,过度治疗和不作为并存。对老年人感觉缺陷(如重听)、牙齿缺失、抗重力肌的萎缩等常见于衰老相关的生理功能减退,不完全是囿于经济条件的限制,更多的还是观念上的原因导致不作为。在疾病治疗中,也常常会见到治疗目标定得偏低,如在 帕金森病患者中,我国患者服用拟多巴胺能药物的剂量远低于西方国家,医生(也可能是患者或家属的意愿)宁肯忍受患者存在显著的运动障碍,也不愿增加药物剂量。有学者认为,对老年患者的消极治疗态度和医疗行为,是一种“老龄歧视(ageism)”。所以如果评估认为OSAS患者应该使用CPAP,笔者的观点是:应治尽治。在Z先生这个案例中,纠正OSAS,既可以避免其心脑血管不良影响,也有助于抑郁症残留症状的恢复,同时极大提升患者的生活质量。

第二个问题是,针对老年人群中更为常见的失眠障碍,催眠药物是否能长期使用?我们需要明确的一个观念是:与失眠带来的健康危害相比,催眠药物的副作用要小得多。如果一个老年患者咨询是否应该停用催眠药物,那么只要符合下面几个条件,我们的回答就是不必:①有连续数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层面药物使用史;②在使用催眠药物的大多数时间里,药物品种和剂量保持不变;③患者对目前的睡眠质量还算满意;④未发现患者有显著的催眠药物所导致的不良反应。当然,如果失眠还伴有情绪障碍或其他有可能影响睡眠的躯体疾病,我们的治疗原则又要另当别论。

最后,我们想告诉大家的是,改善睡眠障碍不是万能的,这不会让患者的精神障碍和躯体疾病也随之消失,但是如果仅仅单纯治疗患者的精神障碍,而漠视对睡眠障碍的治疗,则是万万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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